在任丘,有一位“乡土学者”,人们说他虽然只有初中学历却是博士水平。坚持“一生做好一件事”的他,担起探寻整理家乡文化的重担,将历史学和文学完美合璧,筑起了自己的精神家园。“那些历史文献成了我的精神支柱” 马合意生于任丘市鄚州镇一个贫寒家庭,年初中毕业后,他在村里的砖厂搬砖、烧砖。沉重的水泥、火热的砖窑、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劳动强度,马合意并不怕,怕的是颓废低迷的气氛,人们无所事事地打牌,或开一些低级无趣的玩笑。“那时我很困惑,难道我也破罐子破摔吗?”初中时,马合意曾跟随爱好历史并对考古颇有研究的黄秋华老师学习考古,于是,黄老师实事求是的治学态度和那些历史文献便成为马合意的精神支柱。 黄秋华是个爱书如命的人,他同意把书借给马合意,但条件是及时归还。为了永远记住这些知识,马合意便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抄写,平均每天有七八个小时。一年后,黄秋华家的古书马合意抄了一个遍,在一字一句的抄录中,他以古人为师、为友,汲取着书中的智慧与精华,在别人看来,青灯黄卷、寂寞难耐的事情,马合意却做得劲头十足,有滋有味。 老师家的书籍抄写完后,他把抄写目标定在《任丘县志》上。马合意曾两次抄写《任丘县志》,第一次抄写的是黄秋华阅读《任丘县志》时做的摘抄笔记,后来,他借到线装原刊乾隆与道光《任丘县志》,用了近4年的时间,一字不漏地将全书抄写一遍,共计12本,20余万字。通过抄写《任丘县志》,马合意读到了家乡过去的辉煌,寻到了这片土地深藏的文化富矿,作为一名任丘人,他感到自豪,也多了一份责任。“要想真正地研究家乡历史,必须深入民间进行史料搜集” 年的一天,马合意在旧书摊的一堆线装书中,翻出了清光绪任丘诗人刘弼臣的《退野草堂笔记》。拿起书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从道光十七年到新中国成立前,任丘历史的文字记载一片空白。 “虽然不是正史,但个人著述的诗词文集也能从侧面反映特定历史时期人们的生活风貌,而这些正是县志中缺乏的。”这本书给马合意很大的启发:任丘的历史是任丘人创造的,要想真正的研究家乡历史,必须深入民间进行史料的搜集。 从那时起他骑辆旧自行车,走乡串村,历经寒暑,费尽周折,搜集古籍和历史文物。白天他流连于旧书摊、乡间古墓,晚上,他还要整理归纳、探究考证辛苦一天收集来的各种资料。 年夏,马合意无意间发现乾隆10年刊本的《随园诗草》。此书作者边连宝号称北随园,直隶任丘边各庄村人,在中国古代学术界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因为他从未出仕,诗文久已失传,当年刊行的数量不多,后人罕见。机缘巧合,多年后,这本书被一位任丘青年学子找到。 “这是边连宝先生字字血泪凝成的诗文,从中我看到了一个伟大灵魂的精神世界。”1年7月,马合意决心整理重刊《随园诗草》。原刊的《随园诗草》共计13万字,是竖排版繁体字,而且文中常见异体字、避讳字,需要重新对内容、文字、顺序进行补充、标点和调整,还要编排目录。为了尽快出稿,他没日没夜地连轴转。其间,母亲突然病重,马合意要照顾母亲,又不能耽误书稿,整理工作只能在后半夜进行。 大半年过去了,一部厚厚的书稿终于整理出来。印刷期间,他奔波任丘、河间两地,五校其稿。4年,马合意重刊出版了《随园文集》,该书的出版在文史界引起不小的震动。它比《随园诗草》更真实、更全面地反映了边连宝的性情、面貌和思想,文中的一些篇章首次面世,它们都是马合意十几年间在民间古籍中一点点寻觅到的。刚拿到《随园文集》,他提着一壶酒,一个人跑到边连宝墓旁,和多年前的这位学者,进行了一次跨时空的心灵对话。“我这个‘砖家’愿意把事业继续下去” 30年来,马合意搜集乡史资料,经历了太多酸甜苦辣,他走乡串户,时常遭到别人的误解和白眼。对这些,马合意不理会,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他“想干的事”。 马合意是古籍整理学界公认的奇才,中国政法大学法律研究所研究员、著名古籍收藏家田涛知道他的经历后,深深感动,和他结成师生之谊。天津师范大学韩胜教授邀请他参与河北大学博士生导师刘崇德主持的“十五”规划项目——《边随园集》的整理出版,马合意把自己多年来搜集的史料及边连宝诗集的八股文股本无偿捐赠给河北大学古籍所。“学术是国家的,不是我个人的,学术研究就是为了更好地弘扬和传承优秀的历史文化。”马合意说。 马合意每天都有条不紊地做着他喜爱的工作,他曾多次奔波于国家图书馆、中科院图书馆、天津图书馆,日读页古文,一个月翻阅《大清搢绅全书》部,三十年校勘古籍余种。自3年起,他每天都会记录“校心随笔”,他说那是为自己内心打扫出的方寸之地,查看自己这一天内心的动态,校正不良心态。至今“校心随笔”已经写了8本之多,近40万字。 年,他如愿成为中国社科院的访问学者,并参与国家级研究课题“清代文人事迹编年会考”,这对他在历史文献研究方面无疑是一个新的突破。年,雄安新区成立,中国社科院邀请他参与《白洋淀历史资料汇编》工作,他说这是对任丘历史人物的认可,他要把任丘的历史展现给学术界。 “现在很多人称我为‘学者’‘专家’,其实,在文史界我只算是小学生、学习者,我这砖窑出来的‘小家伙儿’只是个‘砖家’,醉心于把任丘的历史文化从浩如烟海的历史典籍中梳理出来,为发掘整理地方文献史料尽一份微薄之力。” “这是个伟大的事业,可能到死我也做不完。但是我既然选择了这项事业,就愿意把它进行下去。”说这话时马合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憧憬。
本文刊发于8月31日沧州日报·任丘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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